步入書店,張眼觸及架上迎面而來的藝文雜誌,包括從老牌的《故宮文物月刊》,到新近上市的《藝術投資》;在眾多的、目不暇給的封面背後,另一個值得闔卷深思的話題或是做為讀者的你,繼承了什麼樣的知識,啟發心靈對藝術做出判斷?
確實,知識不是憑空得來的,當與藝術面對面,此刻的認識也就不會是在真空中做出的判斷,全然存在於獨立的心靈之中,在結論背後,往往還牽涉一連串學習、接受的動態過程,以及知識的製造與傳播,上述種種,無時無刻不在改變讀者當下的心思。
在全球化的觀點下,知識水準儼然成為衡量各國國力的指標之一,譬如位居排頭的歐美國家,他們對外一方面肩負了知識的生產與傳播的諸多功能,同時對於國家本身則有利於塑造出先進、美好的形象。
反觀臺灣,於全球化的地理環境中,位處大西洋兩岸的邊陲,在多數時候僅能扮演被動的角色,接受來自歐美生產的知識,做西學中用、或中體西用的調適與抉擇;再縮小知識的範圍至與本文主題相關的藝術觀點,同樣也能觀察到類似的現象――
我們欣賞一件作品,師法康德(Immanuel Kant, 1724-1804)建構的美學標準,包括美感經驗、某種私密的情緒、獨特的心靈,似乎已是面對藝術不變的公式。而一旦我們運用了康德的美學公式,來理解藝術,轉眼間,可能背負的另一個風險是,我們將同時違背了知識處於動態過程中的定律,不假思索地便成為歐美知識體系下被動的一方,在全球化的佈局中日趨邊緣。
於是我們闔上雜誌,經過深思後,如何化被動為主動,培養出獨特的在地觀點,無疑是將來與全球互動時一個永不過時的話題與策略;另方面能預見的是,藝術在此一互動的策略下,將有一波波的風雲迭起。然而弔詭的是,儘管我們已然預見了一波嶄新的風雲,但卻仍舊使用如「形式與美感」、「天才與悲劇」,這一批既古老而傳統的字彙面對藝術。
這弔詭的現象,暗示了大部份的我們對於西方了解的程度,難免停留在康德活躍的百年以前。因此我們有必要回顧西方不斷開展的藝術觀點,本文將嘗試做一段時空的切片,藉由筆下的特寫鏡頭捕捉上一世紀迄60年代以來的知識流變,以對將來寄予厚望。
歐美國家自二十世紀的60年代以來,包括爭取婦女投票權、捍衛無產階級的權利的農工運動、
黑人民權運動、反抗共場主義的布拉格之春、巴黎學生策畫的五月風暴等,總總歷經無數次大小不同的變化。
其中形塑藝術觀點最有力的一股力量即來自左派的社會改革,在反思社會建構與關心社會議題的同時,將性別、族群、社會身分納入藝術觀點之中,號稱「左派的藝術觀點」。「左派的藝術觀點」旨在打破創作之自主性,美感之超越性、普世性,不再逕稱藝術家為絕對的天才,也不再相信天才乃是作品產生意義的來源的各種假設。
另一個與傳統美學不同的差異則表現在對藝術品的定義,以及作為藝術家的身分。「左派的藝術觀點」視藝術品為眾多人造物的一種,具有物質性,而焦點則從內部彷彿與生俱來的美感特質,轉向藝術品作為產品的社會脈絡。
原本獨自品嚐苦澀的藝術家於是成為製造產品、行銷販賣的社會人,藝術家的生活頓時多采多姿,他的周圍出現了有錢有勢的贊助者,前來工作室品頭論足的「議藝份子」,一件作品隱然成為金錢交易、政治權力等各種社會關係的匯集之處。
以上,筆者簡要回顧了自上個世紀60年代以來成熟發展的「
左派藝術觀點」,續篇作為延伸討論的下文,則將試圖焦點轉移至美術館場域以及藝術品研究,指出處於左派觀點省思下的後五十年,藝術與社會在其刺激下出現廣泛的交界,並促使視覺文化成為當代西方時興的話題,影響更加廣泛,波及全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