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畢卡索同一時期,生命卻如此短暫的莫迪里亞尼,有著如同梵谷的經歷一般,死後藝術作品才得以大賣。若真要問起臺灣非藝術系學生的大眾,知道莫迪里亞尼的,為數著實不多。平心而論,在過去兩年內有這樣的一個展覽出現在臺灣,筆者予以極正面的評價,不是為了拍賣市場所界定的藝術價值或是炒作的名氣,而是從一個美術館的立場出發---高美館做到了讓大眾「知曉」那個流派盛行的年代:除了立體派與未來派等的藝術家,另外還有著臺灣正規國民教育中所遺忘的莫迪里亞尼。
莫迪里亞尼展中呈現了他從年輕到死亡前的創作作品歷程,以及介紹了莫迪里亞尼的生平與好友們的創作風格。從脈絡的敘述來看,莫迪里亞尼個人重構了部分法國的歷史,道出了藝術流派或個人創作與社會結構從不曾分離的一個狀況。反映上就如同Arnold Hauser所說:只有沒藝術的社會,並沒有沒社會的藝術。(The sociology of Art, 1982)
早期的莫迪里亞尼所表現的油畫,承繼印象派與學院派既有的畫風;而中後期的莫迪里亞尼因人生中的困厄境遇加上受到非洲藝術等創作的影響,石雕的作品逐漸融合北非木雕的風格(這也讓觀者可以從作品技法上,了解法國政治上擁有殖民地的背景;另外亦可從莫迪里亞尼朋友的作品中,觀看到那個流派盛行的年代,各家所表現的方式)。之後,因石料難以取得,莫迪里亞尼又轉而以油畫為主要創作,此時的作品,完整呈現出藝術家個人一生的經歷。莫迪里亞尼中後期的油畫,人物肖像皆有著如同石雕般的瘦長臉形與細長的頸部,其空洞飄渺的眼神也遵循著石雕作品的創作;繪畫上尖挺而刻意拉得筆直的人物鼻梁,則成了辨別是否為莫迪里亞尼作品的判別標準之一。莫迪里亞尼人生中的際遇,在此刻轉換為創作上可辨識的脈絡。
若以精神分析學派美學的觀點來看莫迪里亞尼的作品,潛意識的虛無則與有意識的回應表現在肖像的眼神中。觀者可以從畫作中描繪的人物體察到莫迪里亞尼內心對於生活的感受。在碰到第二任妻子珍妮之前,染毒又酗酒的莫迪里亞尼,人物的肖像上常帶有著空洞的眼神;但在繪製其妻子與女兒的畫像時,人物的生氣勃勃卻又顯現在畫作中,其精神上的反應感染了莫迪里亞尼的創作手法,而生活中法國派與文藝復興作品的影響,也間接形塑莫迪里亞尼的創作風格。第一次世界大戰後,在一切皆高舉著突破傳統繪畫的年代,莫迪里亞尼那具有歌頌文藝復興的畫風在此時獨具一格,但這也使得他在畫壇上倍感孤寂。類似負面的創作動力,與魯西安.佛洛依德也許有著類似的創作風貌。魯西安.佛洛依德所做的畫作,多半都展現出人物的孤獨、寂寞、悲傷、不安與空洞等情緒,呆滯的表情注意著某一方,給人欲言又止的觀感,使畫作中營造出的不是美好,而是當下的憂鬱,這也反映出魯西安.佛洛依德的生理精神狀況。
綜觀而論,精神分析美學描繪出畫家藉由創作,使再現的客體有著藝術家主體本身的思想,情緒上的挪移,讓二十世紀初的藝術家風格不斷被強調,營造出當下所描繪之個體的場景脈絡,而這樣個人風格的建立,也增添了藝術美學上生命價值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