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的記錄角色與其所發散的美學價值受到十九世紀象徵主義藝術家、藝評觀注,高更、Moreau、Rosso、Degas、Khnopff、Mucha與Rodin皆或多或少使用攝影術,借助攝影進行創作,或甚至以攝影進行創作。藝術家於公開場合對攝影的說法莫衷一是,甚少正面肯認藝術攝影的藝術價值,然而,直至今日的研究顯示他們大多數涉足攝影,並有其偏好或秘密進行的攝影實驗。
Degas為其親友攝影的親密坐像,照見攝影從智識記錄往心像實存的過程(圖一)。除卻掌控觀者對其作品的觀看之外,Rosso並不滿足於雕刻於現實空間的觸覺性表現,而以攝影探究雕刻的視覺特質:明暗、色調與色彩,企圖透過攝影,解放雕刻的空間束縛,使其回歸物相本身的自由與意義缺無(圖二)。如若Rosso的雕像攝影做為具有獨立性的作品,攝影則做為藝術家與其創作之間存在感通的證據,攝影記實與指涉心靈的雙重性於此指向一吊詭的情境,藝術家為其雕刻所拍攝的攝影意圖抹去於作品之上的作者痕跡,使其脫離作者的掌握,回歸物相的自由,然而藝術家亦無從消解其做為觀者的存在,以一種作者即觀者、觀者即作者的姿態,使攝影成為具高度自我指涉性的自我表現。最終,攝影做為藝術家闡釋自身的工具,視覺脫離脈絡而單獨存在,消解了其他存在於作品內部的動力。
攝影的記錄特性與其美學價值並不相抵觸,如同繪畫、雕刻,藝術家仍然需投入如何操縱媒材的學習,而非不具技巧的按下快門就取得照片,更進一步地看,攝影者於拍攝的當下,往往帶有對於圖像氛圍與構圖的個人設定,無論攝影者是否具有記錄的企圖,其對圖像之配置已然隱含個人的心靈成份。視覺對於心靈的指涉便成為象徵主義與攝影共同的探究。
Odilon Redon於《Closed Eyes》一作中所表現的內心風景,強調象徵主義美學對視覺的否定(圖三),象徵主義美學意圖從隱喻與象徵的傳統視覺表現中脫離,而轉向不模仿任何事物的美學形式,並視音樂為所有藝術之綜合體,意圖追求五感之間的感通,揭露看不見的事實,於其可見象徵主義藝術表現形式與寫實主義的截然二分,象徵主義借助攝影從而重新定義視覺與藝術家角色。攝影作品的可複製性促使視覺作品普遍的流通於世,攝影足以做為提供觀看的媒介,其擷取稍縱即逝的、斷裂破碎的、片刻的時空,壓縮為攝影作品,透過視覺化不可見的現實,攝影扭轉傳統再現的設定,消彌心與物之間的差距,挑戰了真實(reality)的概念。
透過探討攝影於象徵主義美學的發展脈絡,能一窺作品本身與作者主體性的交流關係, 象徵主義藝術評論看重主體性,在社會與作者兩個影響作品的因素中,略去社會對個人的影響不談,從而使象徵主義所強調的主體性概念顯得同質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