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胡永芬

曾御欽　有誰聽見了　錄像　2003

　　一位台灣青年藝術家在地鐵望京站門口上了一輛計程車，司機一聽說要去798廠，大為興奮了起來：「你是個畫畫的 吧？」……「那你肯定是很有錢了？」……「我知道，現在畫畫的能掙很多錢！」

　　這幾個月是中國美術院校招考學生的季節，一位美術院校的院長私下透露，今年報名的考生人數是往年好幾倍，報名當天人龍●延數公里，不只該校如此，「全 國每個美院考生都鉅量增加，每個美院都湧進數萬名考生，今年的報名費成了各校非常重大的經濟收入。」院長悄悄地說。

　　1929年華爾街大崩盤前夕，美國總統約翰．甘迺迪的老父親約瑟夫．甘迺迪（Joseph Kennedy）有一天在街上給一個鞋童擦皮鞋，那鞋童一邊擦鞋一邊像個股市專家一般侃侃而談分析著股票，顯然是很有心得。老甘迺迪擦完鞋回到家第一件 事，就是把手上的股票全部賣掉，因此他逃過了那場世紀大股災。這就是股票市場裡有名的「擦鞋童理論」。

　　那麼，當計程車司機都知道畫畫能賣很多錢，當所有的學子都夢想擠進美院將來當畫家的時候，如同擦鞋童都在談股票的寓意一樣，現在的藝術市場確實已經面 臨著令人不得不思考「何時會崩盤？」的前景。

■在變動的時局中佔據先機

　　「何時會崩盤？」是目前許多業者、收藏家，乃至藝術家們深深的疑慮；但也有另一波人是持「作多」的相反意見者，認為印度藝術近年的漲幅更甚於中國，以 金磚四國中國排首的條件來比，可以想見中國藝術品的價格應該還有更大的空間。

　　究竟如何，只有等待時間證明。

何孟娟　完美婚姻　c-print　 200×120cm　2007（圖版提供：何孟娟）

　　不過，最近有幾位企業界，在拍賣場上無論眼光與出手，一向都非常精準奮勇的優質藏家，最近也開始對於自己的收 藏「路數」與收藏方向進行階段性的檢討與調整，一位企業界收藏家近日表示：「與其在拍賣場上繼續追高，我應該要去多關注一下有藝術史價值，但是還沒有被炒 起來的潛力股。」這句話說出了很多收藏家現在的思維。

　　收藏家開始出現轉向的心意，最敏感的應該是畫廊業內了。受困已經很久的台灣畫廊業內長期存在一個提問：要拿出什麼樣的「策略」，才能突破當下困局？值 此市場走向開始有機會出現變化的時機，要如何掌握時機以創造先機？都是台灣畫廊同業無時無刻彈精竭慮在思考的問題。

■台灣畫廊界新的策略思考

　　以新苑藝術張學孔為首的幾家畫廊，最近策略聯盟式地結合在一起成立「台灣當代藝術連線」（Taiwan Contemporary Art Link），該連線主要的想法在於：台灣當代藝術放在全世界當代藝壇的版圖上，不只具有與全世界溝通的語彙能力，同時也保留有東方、台灣自己在地性的文化 特質，具有多元、新鮮、當代、成熟、尤其是獨特性的條件，已經有很多台灣當代藝術家在國際藝壇證明了台灣藝術的能力，還有更多的台灣藝術家，只要有好的策 略操作與機會提供，必然也可以在國際藝壇嶄露頭角。但是以往藝術家出國打天下的過程中，畫廊的角色缺席，因此當藝術家獲得成果時，畫廊也沒什麼機會分享榮 耀與利潤。

　　畫廊推薦藝術家最直接的第一線管道，就是世界各地的畫廊博覽會，但是每年有數十個博覽會，參加每一個成本都是動輒數十萬、上百萬元台幣，再有心的畫 廊，也不堪這高昂成本的長期拖磨，因此，「台灣當代藝術連線」希望能夠打破畫廊的我執界域，以共同合作的方式在國際重要博覽會上一起推出值得推薦的台灣藝 術家，分擔成本、共享成果與利益。

■台灣當代藝術連線的機會與隱憂

　　目前已經有一、二十位創作者名單在連線畫廊們的考慮中，這個消息也在年輕而有企圖心的當代藝術家中造成了鼓舞的作用，一位藝術家私下就說：「我要努力 作更多作品，否則就算機會來了也沒有足夠的作品打仗。」

　　大家對於這場即將來臨的、美好的一仗似乎都懷著憧憬與熱情，不過這個近於烏托邦一般美好的策略，在執行的過程當中顯然還有很多暗潮漩渦，以及未明的盲 點與陷阱。

　　其一，畫廊同業如何能夠從自己過去全然在台灣島內市場經營的有限經驗，去精準無誤地判斷所有操作細節？過程初期很可能會發生失誤的挫折以及成本的損 失，是否會傷及團體成員中的互信基礎？

　　其二，每家畫廊如何從自己過往經營的方向與品味中，理性地分析，統合、區隔出大家都同意的、適合上國際戰場的作品與藝術家？又如何在對於既有的市場， 與對於未知的市場兩方面的經營，找到自己有能力執行，並且對於自己最大最有利的公約數？

　　其三，這個計畫與策略若是獲得初步的成功之後，又如何能合乎所有人共識的分配利益，並一起走下去創造更大的成功？若是開創初期並未獲得立即的成果，成 員又有多少的心理與成本的準備，能一起走一段多遠的路？

■畫廊與藝術家共同開拓的新機會

　　在國際博覽會上呈現，確實是一條迎面直擊的快速路徑，來自全世界藝術市場中最具有眼光的專業人士，在面對作品的同時，藝術性／風格／獨特性／價格…… 等條件攤開來，就決定了這個畫廊經營的這位藝術家，是不是一個可以嘗試合作發展的標的物，對於畫廊而言，成本雖高，只要你打的牌夠水準、夠可口，獲得的回 報也會非常立即迅速。

　　不過除了博覽會之外，目前亞洲與全世界展覽的一個共同趨勢與特徵，就是在一個構想與主題提挈之下，能夠跨領域、去國界的對話，也就是說一個展覽裡面出 現世界各國藝術家的作品相互對照，是大家很有興趣的溝通方式，若是「台灣當代藝術連線」以及其他畫廊同業能夠嘗試從這個方向更為著力開拓，只要亞洲與國際 其他地方的畫廊同業、策展人對於你所提供的軟體（藝術家／作品）產生興趣，納入他所關心的對話系統中，而我們的畫廊也有能力提供一部分學術與展覽的機會， 邀請他國藝術家參與我們所關注的對話網路，只要這個合作系統能逐漸建構、擴大，那麼台灣藝術產業與當代藝術同步國際化，畫廊與藝術家共同分享利益與榮耀的 機會，應該是可以樂觀期待的。